没有生物会永远处于伪装状态，那等同于一种慢性自杀。

金盾术，亦是同理……

……

就在陈楚沉浸在这种对宇宙法则的深刻思忖之间，一种前所未有的异样感觉，如同潮水般悄无声息地涌上了他的意识。

起初，这种感觉极其微妙，就像是远方传来的若有若无的回音，让他还以为是自己对这种金属粒子形态的新奇感受，然而，很快，这种异样感觉开始急剧放大，变得无法忽视。

陈楚突然感到自己的意识开始变得涣散，就像是一滴墨水滴入了清水中，原本清晰集中的思维开始不受控制地向四周扩散、稀释。这种感觉既奇妙又恐怖——他的自我意识仿佛正在被无形的力量撕扯着，从一个紧密的整体，逐渐分解成无数个模糊的碎片。每一个碎片都还保持着的记忆和思考能力，但它们之间的联系却在急速减弱，就像是一台精密的计算机正在经历系统崩溃，各个模块开始失去协调，陷入各自为政的混乱状态。

与此同时，一个更加诡异的现象开始显现：他的感知范围竟然在无限扩大。

这种扩大不是渐进式的，而是爆炸式的。原本他只能感知到方圆几百米内的金属粒子和环境变化，现在这个范围却在疯狂地向外延伸——一公里、十公里、百公里……他能远方山脉中蕴藏的铁矿，能地下深处金属矿脉的共鸣，他的感知触角如同失控的藤蔓，疯狂地向宇宙的每一个角落蔓延，试图将整个星球、整个星系，乃至整个宇宙的所有金属都纳入自己的感知范围。

然而，感知范围的无限扩大，带来的却是感知清晰度的急剧下降，这就像是一台相机的镜头被强行拉到了最大广角，虽然能拍摄到更广阔的画面，但每一个细节都变得模糊不清，原本他能清晰地分辨每一粒金属原子的振动频率，现在却只能感受到一片混沌的金属。

天空和大地在他的感知中都变成了灰蒙蒙的一片，失去了所有的色彩、形状和质感，那些曾经清晰可辨的士兵、武器、建筑，现在都融化成了一团团模糊的阴影，在他的意识中飘忽不定地游荡着。

更可怕的是，他的意识世界开始呈现出一种原始的混沌状态，所有的思维、记忆、感受都开始失去边界，相互融合、碰撞、湮灭，他分不清哪些是现实的感知，哪些是记忆的片段，哪些是幻觉的产物。

过去、现在、未来在他的意识中交织成一团乱麻，他时而觉得自己还是那个在五大星域中驾驶飞船的陈楚，时而又觉得自己已经化身为这颗星球上所有金属的集合体，时而甚至产生了自己就是宇宙本身的错觉，这种混沌不是宁静的，而是充满了噪音和冲突的，无数个在他的意识深处争吵、厮杀，每一个都声称自己才是真正的陈楚，每一个都试图夺取意识的主导权。

陈楚，你必须要恢复人形了！

就在陈楚即将彻底迷失在这种意识混沌中、濒临彻底昏迷的关键时刻，风少那充满焦急和担忧的声音，如同黑暗中的一道闪电，猛地劈开了他意识中的混沌迷雾，这个声音带着一种强烈的现实感和紧迫感，瞬间将他那些飘散的意识碎片重新聚拢起来，让他猛然意识到自己正处于极度危险的边缘。

紧接着，他感到一股强大而温暖的力量紧紧抓住了他，那是风少的意识在拼命地拽着他，这种拽拉不是物理上的，而是精神层面的，就像是一个溺水者被救生员从汹涌的海浪中拖拽上岸。

风少的意识如同一根坚韧的绳索，牢牢地系在陈楚那些即将彻底散失的意识碎片上，用尽全力将它们一点一点地拉回现实。

在这股力量的牵引下，陈楚感觉自己正在急速下坠，从那个无边无际的混沌空间中脱离出来，重新回到了物质世界，他们的金属粒子形态开始迅速聚合、重组，从漫天飞舞的金属尘埃，重新凝聚成两个完整的人形，这个过程伴随着一种奇特的感觉，就像是从一个巨大的、充满回音的空旷大厅，突然回到了一个温暖而狭小的房间。

当他们重新显现出人形时，陈楚发现自己正躺在一片低矮而茂密的灌木丛中，这些灌木只有半人高，枝叶繁茂，散发着一种清新的植物香气。

他们所在的位置极其特殊——这里有一个巨大得令人震撼的脚印！

这个脚印的规模完全超出了陈楚的想象，它的长度至少达到了十二米以上，宽度也有五六米，深度更是达到了惊人的半米左右，整个脚印呈现出一个完美的人足形状，五个脚趾的印痕清晰可见，每一个脚趾的印痕都有普通人的身体那么大，脚印的边缘非常平整，说明留下这个脚印的巨人当时并没有滑动或挣扎，而是平稳地踩在了这里，脚印底部的泥土被压得极其紧实，甚至有些地方已经形成了硬质表面，可见当时踩踏的力量是何等巨大。

在脚印的周围，还能看到一些被巨大重量压倒的植物残骸，那些原本高大的蕨类植物和小树，现在都被压成了扁平的形状，深深地嵌入了泥土中，一些较为坚韧的树枝甚至被巨大的压力折断，断面整齐得如同被利刃切过。这一切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当时那个巨人经过这里时所产生的恐怖重量和冲击力。

这个巨大的脚印，连同周围茂密的灌木丛，为陈楚和风少提供了一个绝佳的天然掩体，脚印的深度让他们可以完全隐藏在其中，而周围的灌木则形成了一道绿色的屏障，将他们与外界完全隔离开来，从外面看去，这里只是一片普通的植被，没有人会想到在这个看似平常的地方，竟然隐藏着两个外来者。

当陈楚的意识完全恢复清明后，那种混沌的感觉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是从一场噩梦中突然醒来，他小心翼翼地透过灌木丛的缝隙向外张望，眼前的景象让他的心脏猛地收紧了。

周围到处都是士兵！

身穿外骨骼装甲的武装人员正在四处活动，他们的数量比之前看到的要多得多，至少有上百人，他们三五成群地聚集在一起，脸上都带着一种惊魂未定的表情，正在激烈地讨论着什么，从他们的手势和表情可以看出，他们显然被刚才发生的那一幕彻底震撼了，那些坚固的金属武器和装备突然化为齑粉，那些被束缚了不知多久的巨人突然获得自由并逃离，这一切都完全超出了他们的理解范围。

一些士兵正在检查地面上那些金属粉末的残骸，试图找出一些线索，他们用各种仪器扫描着那些粉末，但显然一无所获，那些粉末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结构和功能，变成了最基础的金属元素，任何先进的科技都无法从中还原出原本的形态。

另一些士兵则在四处搜索，试图找到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他们的搜索非常仔细，几乎每一寸土地都不放过，然而，他们想不到两个让他们损失惨重的此刻就躲在距离他们不到五十米的一个巨人脚印里，透过灌木丛的缝隙静静地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一个明显是小队长级别的士兵摘下头盔，露出一张满是困惑和恐惧的脸，我从军二十年了，从来没见过这种情况！那些锁链和武器怎么可能突然就就化成粉末了？

会不会是那些巨人有什么特殊能力？另一个士兵猜测道，也许它们一直在隐藏实力，等待时机反击？

不可能！小队长断然否定，我们研究那些巨人已经好几年了，它们除了力气大一点，根本没有任何超自然能力。而且，你看到了吗？它们逃跑时的表情，那完全是被吓坏了的样子，根本不像是有预谋的反击。

那会是什么？外星人？还是什么我们不知道的科技？

别胡说八道！小队长有些烦躁地挥了挥手，现在最重要的是，我们怎么向上级汇报这件事？损失了这么多装备，还让所有的奴隶都跑了，长官们会惩罚我们的！

周围的士兵们都陷入了沉默，他们面面相觑。

经过一番激烈而压抑的讨论，士兵们最终达成了一致：如实向长官汇报情况。虽然这个决定可能会让他们面临严厉的惩罚，但隐瞒真相的后果可能更加严重。至少，诚实汇报还有一线生机，而欺骗上级一旦被发现，等待他们的将是彻底的毁灭。

收拾装备，我们回营地。小队长最终下达了命令，声音中带着一种认命的疲惫，把能收集到的金属粉末都带上，也许技术部门能从中分析出什么线索。

士兵们开始有条不紊地收拾现场，将那些散落的金属粉末小心翼翼地装入特制的容器中。他们的动作很快，显然都急于离开这个让他们蒙受巨大损失的地方。

跟踪他们！陈楚缓缓道。

风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