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625年春季正月丙辰日,朝廷任命寿州都督张镇周为舒州都督。张镇周因舒州本是自己的故乡,到任后便在旧宅大量购置酒肉菜肴,召集亲戚老友尽情宴饮,他披散头发、伸腿而坐,如同平民时一般,这样持续了十天。之后他分赠金银布帛,哭着与众人告别:“今天我张镇周还能与老友欢聚痛饮,明日之后,我就是治理舒州百姓的都督了,君臣礼仪有别,不能再与大家交往亲近。”从此,亲戚老友犯法,他一概不纵容,舒州境内秩序井然。
丁巳日,朝廷派遣右武卫将军段德操攻占夏州地区。接着,吐谷浑侵犯叠州。
当月,突厥、吐谷浑分别请求与中原通商,朝廷下诏全部批准。此前,中原历经战乱,百姓缺乏耕牛,到这时借助与少数民族的贸易,各类牲畜遍布原野。
夏季四月乙亥日,党项族侵犯渭州。
甲申日,皇上前往鄠县,在甘谷狩猎,并在终南山营建太和宫;丙戌日,返回宫中。
西突厥统叶护可汗派遣使者请求通婚,皇上对裴矩说:“西突厥路途遥远,遇到紧急情况无法相互援助,如今他们请求通婚,该如何应对?”裴矩回答:“如今北方的敌寇正强盛,从国家当前利益考虑,应当采取‘远交近攻’的策略,我认为应当答应通婚以威慑颉利可汗;等几年后中原实力充实,足以对抗北方少数民族,再慢慢考虑后续事宜。”皇上听从了他的建议,派遣高平王李道立前往西突厥,统叶护可汗十分高兴。李道立是皇上的侄子。
起初,皇上因天下大致平定,撤销了十二军。不久后突厥不断侵犯边境,辛亥日,朝廷重新设置十二军,任命太常卿窦诞等人担任将军,精选士兵战马,商议大举进攻突厥。
甲寅日,凉州胡人睦伽陀引领突厥袭击都督府,攻入内城;长史刘君杰将其击败。
六月甲子日,皇上前往太和宫。
丙子日,朝廷派遣燕郡王李艺驻守华亭县及弹筝峡,水部郎中姜行本截断石岭道,以防备突厥入侵。
丙戌日,颉利可汗侵犯灵州。丁亥日,朝廷任命右卫大将军张瑾为行军总管抵御突厥,中书侍郎温彦博为长史。此前,皇上给突厥的书信采用对等国家的礼仪,秋季七月甲辰日,皇上对侍臣说:“突厥贪婪无度,我将要征讨他们,从今往后不再给他们写书信,全部改用诏书敕令。”
丙午日,皇上返回宫中。己酉日,突厥颉利可汗侵犯相州。接着,睦伽陀进攻武兴。
丙辰日,代州都督蔺謩与突厥在新城交战,失利;朝廷又命令行军总管张瑾驻守石岭,李高迁奔赴大谷抵御突厥。丁巳日,朝廷下令秦王李世民出兵驻守蒲州,防备突厥。
八月壬戌日,突厥越过石岭,侵犯并州;癸亥日,侵犯灵州;丁卯日,侵犯潞州、沁州、韩州三州。
左武候大将军安修仁在且渠川进攻睦伽陀,将其击败。
朝廷下诏命安州大都督李靖从潞州道出兵,行军总管任瑰驻守太行,抵御突厥。颉利可汗率领十多万大军大肆劫掠朔州。壬申日,并州道行军总管张瑾与突厥在太谷交战,全军覆没,张瑾脱身逃往李靖处。行军长史温彦博被突厥俘虏,突厥人因温彦博在朝中担任要职,询问他国家的兵力粮草虚实,温彦博拒不回答,被突厥人流放到阴山。庚辰日,突厥侵犯灵武。甲申日,灵州都督任城王李道宗将其击败。丙戌日,突厥侵犯绥州。丁亥日,颉利可汗派遣使者请求议和后撤退。
九月癸巳日,突厥没贺咄设攻陷并州的一个县。丙申日,代州都督蔺謩将其击败。
癸卯日,朝廷开始命令太府寺核查校准各州的度量衡器具。
丙午日,右领军将军王君廓在幽州击败突厥,俘获、斩杀两千多人。接着,突厥侵犯蔺州。
冬季十月壬申日,吐谷浑侵犯叠州,朝廷派遣扶州刺史蒋善合率军救援。
戊寅日,突厥侵犯鄯州,朝廷派遣霍公柴绍率军救援。
十一月辛卯朔日,皇上前往宜州。暂代检校侍中的裴矩被罢免黄门侍郎职务。
戊戌日,突厥侵犯彭州。庚子日,朝廷任命天策府司马宇文士及暂代检校侍中。
辛丑日,朝廷将蜀王李元轨改封为吴王,汉王李元庆改封为陈王。
癸卯日,朝廷加封秦王李世民为中书令,齐王李元吉为侍中。
丙午日,吐谷浑侵犯岷州。戊申日,眉州山区的獠人反叛。
十二月辛酉日,皇上返回京城。庚辰日,皇上在鸣犊泉狩猎;辛巳日,返回宫中。随后,任命襄邑王李神符为检校扬州大都督。朝廷开始将扬州的州府及居民从丹杨迁移到长江以北。
到了公元626年,春季正月己亥日,朝廷下诏命太常少卿祖孝孙等人重新修订雅乐。甲寅日,朝廷下诏任命左仆射裴寂为司空。另外,每天派遣一名员外郎在他府上轮流值班。
二月庚申日,朝廷下诏任命齐王李元吉为司徒。丙子日,朝廷首次下令各州、县祭祀土地神和谷神,又允许百姓按乡里聚集立社,分别举行祈福和报谢神灵的仪式,以增进乡邻间的和睦。戊寅日,皇上亲自祭祀社稷。丁亥日,突厥侵犯原州,朝廷派遣折威将军杨毛率军迎击。
三月庚寅日,皇上前往昆明池;壬辰日,返回宫中。癸巳日,吐谷浑、党项侵犯岷州。戊戌日,益州道行台尚书郭行方进攻眉州反叛的獠人,将其击败。
壬寅日,梁师都侵犯边境,攻陷静难镇。丙午日,皇上前往周氏陂。辛亥日,突厥侵犯灵州。乙卯日,皇上返回宫中。
癸丑日,南海公欧阳胤奉命出使突厥,率领随从五十人密谋突袭可汗的牙帐;事情泄露,欧阳胤被突厥囚禁。丁巳日,突厥侵犯凉州,都督长乐王李幼良将其击退。戊午日,郭行方在洪州、雅州进攻反叛的獠人,大败敌军,俘获男女五千人。
夏季,四月丁卯日,突厥侵犯朔州;庚午日,侵犯原州;癸酉日,侵犯泾州。戊寅日,安州大都督李靖与突厥颉利可汗在灵州的硖石交战,从清晨一直打到下午,突厥才撤军。
这时,太史令傅奕上奏疏请求废除佛法,说:“佛教起源于西域,其言论荒诞且路途遥远;汉人翻译佛经时,肆意进行虚假编造。让不忠不孝之人削发为僧,对君主和父母行揖礼(不跪拜),让游手好闲之辈改换服饰逃避赋税徭役。佛教虚假宣扬地狱、饿鬼、畜生三涂之苦,荒谬编造天道、人道、阿修罗道、畜生道、饿鬼道、地狱道六道轮回,恐吓愚昧之人,欺骗平庸之辈。诱导人们忏悔过去的罪孽,虚妄地谋求未来的福报;布施一万钱,就希望得到万倍的回报,持斋一天,就企图获得百日的粮食。于是使愚昧之人妄求功德,肆无忌惮地违反禁令,轻易触犯法律;有的犯下谋反大逆之罪,身陷法网,才在狱中礼佛,企图免除罪责。况且生死寿夭是自然规律;刑罚、恩德、威严、福禄都由君主掌控;贫富贵贱是由功业造就的;而愚蠢的僧人却弄虚作假,声称这一切都由佛决定。谭恩窃取君主的权力,擅自干预自然造化之力,这种危害朝政的行为,实在令人痛心!从伏羲、神农到汉朝,都没有佛法,却君主贤明、臣子忠诚,国运长久。汉明帝开始设立胡神(佛像),西域僧人自行传播佛法。西晋以前,国家有严格的法令,不允许中原人擅自剃发为僧。到了苻氏、石氏统治时期,羌人、胡人扰乱中华,君主昏庸、臣子奸佞,政治暴虐、国运短促,梁武帝、齐襄公的下场,足以作为明镜。如今全国的僧尼数量超过十万,他们裁剪彩帛,装饰泥像,竞相制作邪术符咒,迷惑百姓。请下令让僧尼婚配,就能形成十万多户人家,生育子女后,经过十年养育、十二年教育,就可以补充兵力。全国百姓免受蚕食之害,知道福禄威权在于君主,那么妖惑之风自然革除,淳朴的教化就能复兴。我看到北齐朝章仇子佗的奏表说:‘僧尼徒众耗费国家财物,寺庙佛塔奢侈浪费,虚耗金银布帛。’由于众僧依附宰相,在朝廷上诋毁他,众尼依托王妃、公主,暗中诽谤他,章仇子佗最终被囚禁,在闹市被处死。等到周武帝平定北齐后,下令为他修墓封爵。我虽然不才,却私下仰慕他的行径。”
皇上诏令百官商议此事,只有太仆卿张道源称赞傅奕的话合理。萧瑀说:“佛是圣人,而傅奕却诋毁他;诋毁圣人就是无法无天,应当治他的罪。”傅奕说:“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伦理,莫过于君臣、父子。佛作为王世子却背叛父亲,以平民身份对抗天子。萧瑀并非生于空桑(无父之地),却遵奉这种无父之教。不孝顺父母的人就不会亲近他人,说的就是萧瑀啊!”萧瑀无法反驳,只是双手合十说:“设置地狱,正是为了惩罚这种人!”
皇上也厌恶沙门、道士苟且逃避徭役,不遵守戒律,情况正如傅奕所说。另外,寺庙、道观与市井店铺相邻,与屠夫、酒贩混杂相处。辛巳日,皇上下诏命令有关部门淘汰全国的僧尼、道士、女冠:将那些专心勤勉、修行精进的人,迁居到大型寺庙、道观,供给他们衣食,不得使其缺乏;那些平庸猥琐、行为粗鄙的人,全部勒令还俗,遣返回乡。京城保留三座寺庙、两座道观,各州各保留一座,其余的全部废除。
傅奕性格谨慎周密,担任占候之职后,断绝一切交游,所上奏的灾异现象,全部焚烧底稿,无人知晓具体内容。
癸未日,突厥侵犯西会州。
五月戊子日,虔州胡人成郎等人杀死长史,反叛归附梁师都;都督刘旻追击并斩杀了他们。壬辰日,党项侵犯廓州。戊戌日,突厥侵犯秦州。壬寅日,越州人卢南反叛,杀死刺史宁道明。丙午日,吐谷浑、党项侵犯河州。突厥侵犯兰州。丙辰日,朝廷派遣平道将军柴绍率军进攻胡人。
六月丁巳日,太白星出现在了白天(古人认为是不祥之兆)。
秦王李世民与太子李建成、齐王李元吉产生矛盾后,认为洛阳是地势险要的战略要地,担心一旦发生变故,难以自保,于是任命行台工部尚书温大雅镇守洛阳,派遣秦府车骑将军荥阳人张亮率领左右王保等一千多人前往洛阳,暗中结交崤山以东的豪杰,等待时机,并拿出大量金银布帛,任由他们使用。李元吉告发张亮图谋不轨,朝廷将张亮交付司法官吏审讯;张亮始终不发一言,朝廷只好释放他,让他返回洛阳。
李建成夜间召见李世民,设宴饮酒时在酒中下毒,李世民突然心痛难忍,吐血数升,淮安王李神通搀扶他返回西宫。皇上前往西宫探望李世民的病情,告诫李建成说:“秦王向来不能饮酒,从今以后不要再夜间设宴饮酒!”接着对李世民说:“最初提出反隋的重大谋略,平定天下,都是你的功劳。我想立你为太子,你却坚决推辞;况且李建成年长,作为太子已经很久了,我不忍心剥夺他的太子之位。观察你们兄弟之间似乎互不相容,住在同一京城,必然会发生纷争,我打算派你返回行台,驻守洛阳,陕州以东的地区都归你管辖。还允许你设置天子的旌旗仪仗,如同汉朝梁孝王的旧例。”李世民哭泣着,以不愿远离父皇膝下为由推辞。皇上说:“天下本是一家,东都和西都距离很近,我想念你时就可以前去探望,不必过分悲伤。”李世民即将出发时,李建成、李元吉商议说:“秦王如果到了洛阳,拥有土地和军队,就再也无法控制他了;不如将他留在长安,他不过是个普通百姓,要除掉他就容易了。”于是秘密指使几个人上奏密章,说:“秦王的亲信听说要前往洛阳,无不欢欣雀跃,观察他们的志向,恐怕不会再回来了。”又派遣亲近宠信的大臣以利害关系劝说皇上,皇上的想法因此改变,此事便搁置下来。
李建成、李元吉日夜在皇上面前诋毁李世民,皇上相信了他们的话,准备治李世民的罪。陈叔达劝谏说:“秦王对天下立下大功,不能废黜他。况且他性情刚烈,如果受到压制挫折,恐怕会承受不住忧愤,引发意外疾病,陛下到时后悔就来不及了!”皇上才作罢。李元吉秘密请求杀死李世民,皇上说:“他有平定天下的功劳,罪状还不明显,用什么作为借口呢!”李元吉说:“秦王当初平定东都后,观望不前,不愿返回长安,散发金银布帛来树立个人恩德,又违抗敕命,这不是谋反是什么!只需尽快杀了他,还担心没有借口吗!”皇上没有回应。
秦府的僚属都担忧恐惧,不知如何是好。行台考功郎中房玄龄对於比部郎中长孙无忌说:“如今嫌隙已经形成,一旦祸患突然发生,不仅秦府会化为乌有,实在也是国家的忧虑;不如劝说秦王效仿周公诛杀管叔、蔡叔的做法,来安定家国。存亡的关键,刻不容缓,就在今天!”长孙无忌说:“我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不敢说出口;如今你所说的,正合我意,我会立即向秦王禀报。”于是入宫告知李世民。李世民召见房玄龄商议,房玄龄说:“大王功劳盖过天地,应当继承大业;如今面临的忧患危险,正是上天赐予的机会,希望大王不要犹豫!”于是与府属杜如晦一同劝说李世民诛杀李建成、李元吉。
李建成、李元吉因秦王府有很多骁勇的将领,想引诱他们为己所用,秘密将一车金银器物赠送给左二副护军尉迟敬德,并且写信招降他说:“希望得到长者的眷顾,恢复平民时期的交情。”尉迟敬德推辞说:“我尉迟敬德是出身贫寒之人,遭遇隋末战乱流离失所,长期沦落在叛逆之地,罪该万死。秦王赐予我再生之恩,如今又在秦王府任职,我只能以死相报;我对殿下没有功劳,不敢谬领如此厚重的赏赐。如果私下与殿下结交,就是怀有二心,贪图利益而忘记忠诚,殿下又怎么会重用这样的人呢!”李建成大怒,于是与他断绝来往。尉迟敬德将此事告知李世民,李世民说:“你的忠心如同山岳,即使对方堆积黄金到北斗星的高度,我也知道你不会动摇。他赠送的东西只管收下,有什么可顾忌的!而且还能借此了解他的阴谋,难道不是良策吗!否则,祸患将会降临到你身上。”不久,李元吉派壮士在夜间刺杀尉迟敬德,尉迟敬德得知后,敞开重重门户,安然入睡,刺客多次来到庭院,最终不敢进屋。李元吉于是在皇上面前诋毁尉迟敬德,皇上下令将他关进监狱审讯,准备处死他。李世民坚决请求赦免,尉迟敬德才得以幸免。李元吉又诋毁左一马军总管程知节,将他外放为康州刺史。程知节对李世民说:“大王的亲信和羽翼都快被剪除殆尽了,自身还能长久吗!我程知节誓死不离开京城,希望大王尽早决断。”李元吉又用金银布帛引诱右二护军段志玄,段志玄拒不接受。李建成对李元吉说:“秦王府有谋略的人士中,值得忌惮的只有房玄龄、杜如晦罢了。”于是两人都在皇上面前诋毁他们,将他们驱逐出秦王府。
李世民身边的亲信只剩下长孙无忌还留在府中,他与舅舅雍州治中高士廉、左候车骑将军三水人侯君集以及尉迟敬德等人,日夜劝说李世民诛杀李建成、李元吉。李世民犹豫不决,向灵州大都督李靖询问对策,李靖推辞不答;又向行军总管李世积询问,李世积也推辞不答;李世民因此更加敬重这两个人。
恰逢突厥郁射设率领数万骑兵屯驻在黄河南岸,侵入边塞,包围乌城,李建成推荐李元吉代替李世民统领各路军队北征;皇上采纳了他的建议,命令李元吉统领右武卫大将军李艺、天纪将军张瑾等人援救乌城。李元吉请求让尉迟敬德、程知节、段志玄以及秦府右三统军秦叔宝等人与他一同前往,挑选秦王帐下的精锐士兵来增强李元吉的军队实力。率更丞王晊秘密告知李世民说:“太子对齐王说:‘如今你得到秦王的骁勇将领和精锐士兵,拥有数万大军,我与秦王在昆明池为你饯行,让壮士在帐幕下将他拉扯杀死,上奏说他突然去世,皇上应该不会不相信。我会派人劝说皇上,让他将国家大事交给我处理。尉迟敬德等人既然落到你的手中,就应当全部活埋,谁敢不服!’”李世民将王晊的话告知长孙无忌等人,长孙无忌等人劝说李世民先发制人。李世民叹息说:“骨肉相残,是古今以来最大的恶行。我确实知道祸患就在眼前,但想等到他们先动手,然后再以正义之名讨伐他们,不也可以吗!”尉迟敬德说:“人之常情,谁不珍惜生命!如今众人甘愿以死侍奉大王,这是上天赐予的机会。祸患即将发生,而大王还安然不以为忧,大王即使轻视自己的生命,又怎能不顾及宗庙社稷呢!如果大王不采纳我的建议,我将逃入民间,不能再留在大王身边,坐等被杀害!”长孙无忌说:“不采纳尉迟敬德的建议,事情现在就会失败。尉迟敬德等人必定不会再为大王所用,我也会跟随他们离开,不能再侍奉大王了!”李世民说:“我所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你们再想想其他办法。”尉迟敬德说:“大王如今处事犹豫不决,这是不智;面临危难而不能决断,这是不勇。况且大王平时蓄养的八百多名勇士,现在已经进入宫中,身披铠甲、手持兵器,局势已经形成,大王还能阻止吗!”
李世民询问秦府僚属的意见,众人都说:“齐王凶狠暴戾,终究不会侍奉太子。近来听说护军薛实曾对他说:‘大王的名字,合起来是“唐”字,大王最终会主持大唐的祭祀。’齐王高兴地说:‘只要除掉秦王,夺取东宫易如反掌。’他与太子图谋作乱还未成功,就已有夺取太子之位的野心。野心没有满足的时候,什么事做不出来!如果让他们二人得偿所愿,恐怕天下就不再归大唐所有了。以大王的贤能,除掉他们就像捡起地上的草芥一样容易,为何要固守匹夫的节操,而忘记国家大计呢!”李世民仍犹豫不决,众人问:“大王认为舜是怎样的人?”李世民答:“圣人。”众人说:“如果舜挖井时被埋而不出来,就会成为井中的泥土;修补粮仓时被烧而不下来,就会成为粮仓上的灰烬,怎能恩泽天下、为后世树立榜样呢!因此,父亲用小杖打就接受,用大杖打就逃走,是因为要保全自身以成就大事。”李世民下令占卜,幕僚张公谨从外面进来,夺过龟甲扔在地上,说:“占卜是为了决断疑难;如今事情毫无疑虑,还占卜什么!即使占卜结果不吉利,难道就能停止行动吗!”于是最终定下计策。
李世民让长孙无忌秘密召见房玄龄等人,房玄龄等人说:“皇上下令不准我们再侍奉大王;如今若私自拜见,必定会被处死,不敢遵令。”李世民大怒,对尉迟敬德说:“房玄龄、杜如晦难道要背叛我吗!”取下身上的佩刀交给尉迟敬德:“你去看看,如果他们没有前来的心意,就砍下他们的首级回来。”尉迟敬德前往,与长孙无忌一同告知他们:“大王已下定决心,你们应迅速入宫商议大事。我们四人不能一同在路上行走。”于是让房玄龄、杜如晦穿上道士服,与长孙无忌一同入宫,尉迟敬德从另一条路也赶到了。
己未日,太白星再次白天出现。傅奕秘密上奏:“太白星出现在秦地的分野,秦王应当拥有天下。”皇上将奏表交给李世民。于是李世民秘密上奏李建成、李元吉淫乱后宫,并且说:“我对兄弟没有丝毫亏欠,如今他们想要杀我,似乎是为王世充、窦建德报仇。我如今含冤而死,将永远离开君主和亲人,魂魄归于地下,实在耻于见到这些叛贼!”皇上看完奏表,十分惊愕,回复说:“明天我会审问此事,你应早点入朝参奏。”
庚申日,李世民率领长孙无忌等人入宫,在玄武门埋伏士兵。张婕妤暗中得知李世民的意图,派人疾驰告知李建成。李建成召见李元吉商议,李元吉说:“应当率领东宫和齐府的军队,借口生病不上朝,以观察形势。”李建成说:“军队防备已经严密,我应当与你入宫参奏,亲自打听消息。”于是二人一同入宫,直奔玄武门。皇上当时已召见裴寂、萧瑀、陈叔达等人,准备审问此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