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半个月。
太阳从王宫的东边升起,又从西边的城墙落下。
叶轻凰的日常,变成了日复一日的重复。
天亮,她端来参汤。
“爹爹,天亮了。”
她用银勺,一勺一勺,喂进父亲的嘴里。
大部分,都会流出来。
她就用丝帕,一点一点,擦干净。
然后,她开始说话。
说长安城的趣事,说娘亲又做了什么新点心,说自己又闯了什么祸,弟弟在学堂又被夫子夸赞。
说到口干舌燥,就喝口水,继续说。
她会握着父亲的手,等待着。
等待父亲给她回应。
他相信父亲,会醒来的。
这天,又是黄昏。
最后一缕阳光从殿门消失,大殿里暗了下来。
叶轻凰又喂完了一碗参汤。
她握着父亲的手,说了一整天的话。
父亲依然没有醒来的迹象。
“咔嚓——”
她手中的白瓷碗,突然出现了一道裂纹。
滚烫的参汤,顺着裂纹流出,烫在她的手背上,她却毫无察觉。
心中的焦躁,终于将她的理智驱除。
“来人!”
她猛地起身,声音尖利。
守在殿外的程处默和尉迟宝林听到动静,立刻冲了进来。
“元帅!”
“把那老东西给我叫过来!”
叶轻凰的声音里,带着难以自制的颤抖。
尉迟宝林不敢多问,转身就跑。
片刻之后,那名老军医被带了进来。
他一进大殿,就看到那个站在黄金床边的女孩。
她背对着他,一头青丝散落在肩上,火红的衣袍在昏暗中,像燃烧的火焰。
“郡……郡主……”
老军医双腿一软,跪了下去。
叶轻凰缓缓转过身。
她的眼睛里,布满了细密的红血丝,像一张网。
“为什么?”
她一步一步,走到老军医面前。
“你不是说,我爹爹会好起来吗?”
“你不是说,只要跟他说话,他就能醒过来吗?”
“为什么!半个月了!他为什么还不醒!”
她每问一句,就向前走一步。
老军医被她身上无形的杀气,逼得不住地向后退缩,后背抵在了柱子上。
退无可退。
“郡主……饶……饶命……”
“我问你为什么!”
叶轻凰突然伸出手,一把揪住了老军医的衣领,提了起来。
“老朽……老朽无能!老朽学艺不精啊!”
老军医吓得涕泪横流,双脚在空中乱蹬。
“国公爷身体之神异,恢复之迅猛,早已超出了老朽的认知范畴!
他……他把自己关在最坚固堡垒里,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就是不肯出来啊!”
“我不要听这些废话!”叶轻凰的手,越收越紧,“我要他醒过来!”
“咳……咳咳……”
老军医的脸涨成了猪肝色,他感觉自己下一刻就要被这个小杀神给活活掐死。
在濒死的恐惧下,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从喉咙里挤出了一句话。
“回……回长安……或许……或许只有回长安!”
“太医院高手如云……还……还有孙神医在!他们……他们或许有办法!”
“长安”两个字。
像一道闪电,劈开了叶轻凰脑中那片混沌的浓雾。
她揪着老军医衣领的手,猛地松开了。
“噗通。”
老军医摔在地上,贪婪地呼吸着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