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叫人如何抵挡。

完全看不透将晨的下一步动向。

这对战局是致命的。

兵不厌诈,配上将晨麾下的虎狼之师,可谓所向披靡。

雪花纷飞,但雪势不大。

况且召陵离咸阳很近,且地处南方。

飘落的雪花很快便融化了。

咸阳城灯火通明。

养心殿内,赢政卧在榻上。

天气转寒,赢政的风寒未愈,反有加重之势。

身体日渐虚弱,让赢政立储的念头愈发迫切。

他怕再晚就来不及布局了。

立储。

立哪位公子?

若在以往,赢政会毫不犹豫选择扶苏,但经过几次事端,对比之下差距立现。

扶苏性情软弱,在这看似强盛实则暗流涌动的大秦,需要一位铁腕君主。

心底里,赢政最属意将晨为储君。

但满朝文武反对声浪太高。

多年经营,将晨隐忍十六载,可以说扶苏领先了将晨十六年。

从扶苏门下出身的官员实在太多了。

赢政心绪纷乱,转头问侍立在侧的赵高:“前线战况如何?”

赵高刚说完:“时间快到了。”

外面便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大王,三公子的战报到了。”

比起武安君,大家还是习惯称将晨为秦三公子。

这更像一种自然而然的称呼。

“呈上来!”赢政勉强撑起身,坐到火炉旁边。

天气转冷后,赢政的脸色越来越差。

赵高接过竹简,发现它很短。

赢政甚至带着几分调侃对赵高说:“这小子就是这样,竹简总是写得简短。事情越大,他写得越少。”

此时的赢政,早已摸透了将晨的习惯。

赵高在一旁陪笑:“三公子是百年难遇的军事奇才,自出征以来,从未败过。”

“没败过,可也从没留过活口。”赢政低声叹息。

细数下来,将晨在短短的时间里,已经超越了杀神白起所斩敌的数量。

那是白起征战几十年才达到的数字。

白起几十年杀敌百余万,而将晨两年间,杀了多少人?

何止百万。

列国恐惧,连秦国的官员也感到心惊。

甚至有人担心,将晨会不会一时冲动,在诛灭他国贵族的同时,连秦国的贵族也一并牵连。

秦国的贵族们有时还开玩笑说,在齐国或韩国诛九族,说不定最后连赢政和将晨自己也会被算进去。

更何况其他贵族。

贵族之间,如同后世的世家,联姻关系错综复杂。

根本理不清。

就像赢政自己,他的亲姐姐——尽管是同父异母——嫁的是楚国的相国。

赢政展开战报,开头只有寥寥数字。

他早已习惯。

“凌晨从汝南回攻召陵?”赢政神色一凛。

这是什么战术?

赢政不仅没听过,连想都未曾想过。

“快传李斯与王翦来见寡人。”赢政急声吩咐赵高。

这打的什么仗?赢政实在看不明白!

先是攻下召陵,却一兵不留;转战上蔡,又不直取楚都寿春,反而南下突袭驻军十万的汝南,竟将十万楚军尽数坑杀……

随后项燕反击,坑杀秦军锐士近两万人。

此事在秦廷掀起波澜。扶苏门下与诸多贵族四处散布言论,称因将晨之故,两万秦军精锐惨遭屠戮。

朝野议论纷纷,众人皆等待将晨作出回应。

谁知将晨竟又从汝南转战,直奔重兵驻守的召陵。

用兵再奇,也未见过如此诡谲的战法。

不多时,王翦与李斯匆匆赶到。

赢政压下心绪,继续翻阅军报。

“楚军十万余众,尽数坑杀!”

嘶——

赢政倒抽一口冷气,仿佛要将这冬日寒气全吸进肺腑。

又坑杀了十万?

前后累计,已超二十万人。

四次连续坑杀,赢政猛拍大腿,激动得在大殿中来回踱步。

胜了吗?

自然是大胜。

可赢政这颗心,实在有些承受不住。

杀伐如此之重,岂不激起楚国拼死反抗?

他心中惴惴,唯恐一统大业未启先折。

待王翦与李斯接过军报,只一眼,二人相顾茫然。

即便身为青史留名的兵家谋臣,他们也未曾见过这般诡谲兵法。

“三公子这用兵之道,究竟师从何人?”李斯百思不解,喃喃发问。

“寡人也不清楚,小三不攻项燕,也不打寿春,倒像是专门冲着大军来的。”赢政一句话让众人惊讶。

虽然坑杀二十三万人显得残忍,但赢政内心却莫名感到痛快。

那是从心底涌出的畅快。

表面上看,他对将晨的坑杀行为似乎十分不满,可实际上,赢政心里再痛快不过。他终于体会到了当年秦昭王的感受。

原来手下有位武安君,竟是如此痛快。

战必胜,攻必克,敌军闻风丧胆。

不过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不能表现得太明显。

他是仁君,不能显得那么残忍,必须对死去的人表示哀痛。

就在赢政暗自欣喜之时,李斯和王翦却浑身一震。

赢政的话点醒了他们。

之前两人就觉得将晨的进军路线十分古怪。

攻打汝南毫无意义。

而且汝南有十万大军,谁会想到将晨会去那里。

两次出其不意。

项燕折损了整整二十三万大军。

经赢政提醒,他们顿时明白了。

“大王,三公子这是要针对楚国!”李斯脑海中闪过许多念头。

如果说楚国是最难啃的骨头,倒不是因为楚国疆域广阔。

而是楚国民众对秦国最为抗拒,对楚国的归属感最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