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玻璃裂痕》

第一节旋转展台上的阴影

林浅的卷尺卡在旋转展台的轴承缝里时，指甲盖被夹得泛起青紫。这座为皇室权杖特制的360度展台，采用的是德国进口的磁悬浮技术，此刻却像被灌了铅似的纹丝不动，轴承处还卡着半片碎玻璃——边缘锋利得像手术刀，和她设计稿里标注的“防划伤钢化玻璃”完全不同。

“林设计师，这玻璃是上周苏副主管亲自验收的。”负责搭建的工人擦着汗，手里的扳手“哐当”掉在地上，“她说这种‘超白玻璃’透光率高，特意让我们换的。”

林浅的心脏猛地一缩。她蹲下身，用镊子夹出那片碎玻璃，对着展会顶光举起——玻璃的折射角有细微偏差，在光线下能看到淡淡的彩虹纹，这是回收玻璃二次熔炼的典型特征，抗压强度连国标一半都达不到。

“把所有玻璃都拆下来。”林浅的声音发紧，指尖捏着碎玻璃的边缘，被划出道血痕也没察觉，“换成备用的硼硅玻璃，必须在今晚八点前完工。”

工人面露难色：“可是苏副主管说……”

“现在我说了算。”林浅打断他，从工具箱里翻出备用图纸，“展台结构需要微调，这里的承重梁必须加粗，否则撑不住权杖的重量。”

陆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带着金属落地般的冷硬：“谁让你擅自修改设计的？”

林浅转身时，碎玻璃正好在阳光下折射出刺眼的光，照亮男人西装上沾着的木屑——是从展台后方的废弃仓库带出来的，那里堆放着苏家送来的“贺礼”，十几个包装精美的木箱至今没开封。

“陆总可以自己看。”她把碎玻璃扔在他脚边，“这种劣质玻璃如果在展会上碎裂，划伤的可能是皇室成员。”

男人的目光落在她流血的指尖，喉结滚动了一下：“陈默，带林设计师去处理伤口。展台的事，我让技术部重新评估。”

“不必了。”林浅从急救包里抽出碘伏棉签，往伤口上怼的动作又快又狠，“我更关心仓库里的箱子，苏曼丽送的‘贺礼’，陆总打算什么时候开箱检查？”

陆沉的脸色沉了沉：“苏氏是重要合作方，贸然开箱不合规矩。”

“规矩？”林浅突然笑了，棉签上的血珠滴在展台上，像朵绽开的红梅，“陆总当年在离婚协议上写‘老死不相往来’时，怎么没想过规矩？”

周围的工人都低下头假装忙碌，空气里弥漫着尴尬的沉默。林浅抓起图纸转身就走，路过仓库时，听见里面传来细微的“滴答”声，像液体滴落在金属上的动静。她的指尖突然发冷——那声音和上次实验室鱼鳔胶被污染时，冷藏箱发出的异响一模一样。

第二届加密箱里的异动

林浅把设计稿锁进钛合金加密箱时，展会的消防警报突然响了。刺耳的铃声里，扩音器传来保安的声音：“紧急通知，三号展厅发现烟雾，请各位有序撤离……”

“又是误报。”旁边展位的设计师抱怨着收拾样品，“这已经是今天第三次了，肯定是哪个新手不小心碰了烟雾报警器。”

林浅的目光却死死盯着加密箱的电子锁——屏幕上的信号强度突然从满格掉到零，指示灯还在不规则地闪烁。她立刻按住箱侧的应急按钮，箱底弹出个微型检测仪，屏幕上跳出一行警告：“检测到强磁干扰，疑似gps定位屏蔽器。”

强磁干扰？林浅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这种屏蔽器通常用于非法追踪，而整个展会能接触到加密箱的，除了她只有……

“林设计师，你没事吧？”苏曼丽的声音带着虚伪的关切，手里端着杯香槟，裙角还沾着片仓库里的木屑，“刚才好像看到你在仓库附近，那里不是放着苏家的贺礼吗？你可别乱碰，里面有易碎品。”

林浅没接话，只是盯着她手腕上的手链——那是条磁疗手链，珠子里嵌着钕铁硼磁铁，正是强磁干扰的常见来源。她突然想起刚才在仓库听到的“滴答”声，难道苏家在箱子里装了定时装置？

“苏副主管对我的加密箱很感兴趣？”林浅不动声色地挡在箱子前，指尖悄悄按了下检测仪的录音键，“这箱子是军用级别的，防磁防火防撬，就是不知道能不能防小人。”

苏曼丽的脸色僵了一下，很快又恢复笑容：“林设计师真会开玩笑。对了，陆总让你去趟总控室，说是展台的电路有点问题。”

林浅刚走到总控室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争吵声。是陆沉在和安保主管说话，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我早就说过要换防火电缆，你们为什么不听？要是展会上出了意外，谁负得起责任？”

“可是陆总，预算……”

“预算重要还是人命重要？”陆沉打断他，“现在立刻联系供应商，半小时内必须把所有电缆换掉，费用我来承担！”

林浅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撞了一下。她想起上周在财务部看到的报表，陆氏集团最近资金链紧张，光是皇室项目的材料成本就超了预算30%。他宁愿自掏腰包，也要换掉可能有隐患的电缆，是在担心……她吗？

“陆总还有别的吩咐吗？”林浅推开门，故意让语气听起来很冷淡。

陆沉转过身，眼底的红血丝比早上更明显了：“你的设计稿，确定安全吗？”

“托陆总的福，暂时还安全。”林浅亮出检测仪，“不过刚才发现有人用强磁干扰，不知道是不是苏副主管的磁疗手链太‘厉害’了。”

男人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我会让人盯着她。另外，”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巧的信号探测器，“这个你拿着，加密箱离身时就打开。”

探测器的外壳有处细微的划痕，和林浅大学时弄丢的那个一模一样——那是当年匿名资助人寄给她的，说是“女孩子一个人住，注意安全”。

“不用了。”林浅后退半步，避开他递过来的手，“我的安全，自己会负责。”

她转身离开时，总控室的屏幕正好切换到仓库的监控画面。十几个木箱整齐地堆在角落，其中一个的缝隙里，透出微弱的红光，像极了定时装置的指示灯。

第三节匿名信息里的坐标

林浅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时，她正在调试权杖展台的灯光。屏幕上弹出条匿名短信，只有一串坐标和一张照片——加密箱放在仓库的地板上，旁边站着个穿黑衣服的人，手里拿着撬棍，背景里的时钟显示是晚上八点整，正是展会预展的时间。

“又是苏曼丽的把戏？”林浅的指尖冰凉。她放大照片，发现黑衣人手腕上戴着块限量款手表，表盘的纹路和陆沉那块一模一样。

“林设计师，陆总让你过去确认嘉宾名单。”实习生小张跑过来，脸色苍白，“刚才收到快递，说是给你的，里面……里面是只死老鼠，还附了张纸条，写着‘识相点就退出’。”

林浅的胃里一阵翻涌。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调出展会的平面图，发现短信里的坐标就在仓库的通风管道附近。那里是监控死角，也是连接整个展会电路系统的枢纽。

“小张，帮我个忙。”林浅把加密箱的备用钥匙塞给她，“你现在去总控室，找陈默，让他立刻调取仓库附近的所有监控，特别是通风管道入口。如果我半小时内没回来，就把这个交给警察。”

小张吓得眼泪都快出来了，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林设计师，你小心点！”

林浅顺着消防通道绕到仓库后门，生锈的铁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工具碰撞的声音。她从消防斧套里抽出斧头，轻轻推开门——

仓库中央，陆沉正蹲在地上拆解木箱，手里的撬棍已经撬开了三个箱子，里面装的全是劣质的玻璃珠和塑料宝石，和苏家宣传的“顶级原石”完全不符。

“你怎么来了？”陆沉猛地回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这里危险，赶紧出去！”

林浅的目光落在他脚边的碎木屑上，和早上展台上的一模一样：“这些就是苏氏的‘贺礼’？陆总现在相信我说的话了吗？”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查过了，苏家最近和欧洲的地下钱庄有往来，这批假宝石很可能是用来洗钱的。”

他突然抓住林浅的手腕，把她往门外拽：“这里不安全，我们先出去……”

“等等！”林浅甩开他的手，指着最里面的木箱，“那个箱子在动！”

话音刚落，那个盖着红色绸缎的木箱突然剧烈晃动起来，箱锁“啪”地弹开，里面滚出个足球大小的金属球，表面的显示屏正倒计时：00:15:30。

“是定时炸弹！”陆沉的脸色瞬间惨白，“快走！”

林浅却在后退时撞到了什么东西，转身一看，加密箱竟然被藏在一堆空箱子后面，电子锁已经被破坏，里面的设计稿不翼而飞。

“设计稿……”林浅的声音发颤。

“别管了！”陆沉拽着她往门口冲，“留得青山在……”

“那是我爸的心血！”林浅猛地甩开他，疯了似的在空箱子里翻找，“我必须找到它！”

倒计时跳到00:14:50时，林浅在一个破纸箱里摸到了熟悉的图纸边角。她刚把设计稿抱在怀里，金属球突然发出刺耳的蜂鸣声，表面的红灯开始急促闪烁。

第四届通风管道里的追逐

林浅跟着陆沉钻进通风管道时，炸弹的倒计时还剩12分钟。狭窄的空间里满是灰尘，管道壁上的铁锈蹭得脸颊生疼，怀里的设计稿却被护得严严实实。

“这边走！”陆沉在前面开路，手电筒的光束刺破黑暗，“我以前在国外参加展会时，钻过类似的管道，前面应该有紧急出口。”

林浅的心跳得像擂鼓，却还是忍不住问：“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男人的动作顿了顿，声音在管道里回荡，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等出去了，我全都告诉你。”

管道突然剧烈震动了一下，头顶的铁皮簌簌往下掉灰。林浅抬头一看，一块松动的挡板正摇摇欲坠，而挡板上方，隐约有个黑影在移动，手里还拿着根金属棍——是苏曼丽的保镖，早上在苏家展位见过。

“小心！”林浅猛地推开陆沉，金属棍“哐当”一声砸在刚才他头的位置，管道壁被砸出个窟窿。

“抓住他们！”苏曼丽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得意的笑，“设计稿拿回来，重重有赏！”

陆沉反手夺过金属棍，往窟窿里狠狠一捅，传来保镖惨叫的声音。他拉起林浅往前爬：“快！炸弹的冲击波可能会引爆整个展区的电路！”

林浅跟着他在管道里七拐八绕，怀里的设计稿边角被风吹得哗哗响。她突然想起父亲说过，好的设计不仅要美观，更要实用，就像这图纸用的特种纸，防火防水，还能承受一定的撕扯——当年父亲就是用这种纸，把苏氏造假的证据藏在设计稿夹层里，才逃过一劫。

“前面有光！”陆沉突然喊道。

通风口外面是展会的消防通道，离地面至少三米高。陆沉先跳下去，然后伸手接林浅：“快！还有五分钟！”

林浅刚抓住他的手，就听到身后传来管道破裂的声音。她回头一看，苏曼丽竟然也钻了进来，手里还拿着个打火机，正往管道里扔燃烧的纸巾：“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

火苗顺着灰尘迅速蔓延，陆沉用力将林浅拽了下来。两人刚落地，就听见头顶传来巨响，炸弹爆炸的冲击波把通风口的格栅炸得粉碎。

“设计稿！”林浅爬起来就去捡散落的图纸，却没注意到旁边展柜的玻璃已经被震裂，锋利的边缘正对着她的手腕。

“小心玻璃！”陆沉扑过来挡在她身前，碎玻璃像刀子一样扎进他的后背，鲜血瞬间染红了白衬衫。

第五届火场里的对峙

林浅扶着陆沉冲进三号展厅时，这里已经成了火海。展台的塑料框架在火中扭曲变形，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塑胶味，远处传来人群的尖叫和消防车的警笛声。

“把设计稿给我！”苏曼丽突然从浓烟里冲出来，头发被烧焦了几缕，手里还拿着个灭火器，“只要你交出来，我就放你们走！”

“做梦！”林浅把图纸塞进衣服里，用身体护住，“你以为烧掉设计稿，就能掩盖你们苏氏造假的证据吗？”

“证据？”苏曼丽突然狂笑起来，“等你们被烧成焦炭，谁还会相信你的话？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证据都会指向你——是你为了独占功劳，故意在展会上纵火！”

陆沉突然咳嗽着站直身体，后背的血顺着裤腿滴在地上，在火光照耀下像条蜿蜒的蛇：“苏曼丽，你以为擦掉监控里的指纹就没事了？仓库的磁干扰器上，还留着你的dna。”

苏曼丽的脸色瞬间惨白：“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