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敬宗!你血口喷人!”
一个身材魁梧满脸虬髯的武将从队列中冲了出来,指着许敬宗怒目圆睁。
正是段志玄本人。
“我段志玄,对陛下对大唐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你竟敢污蔑我谋反?!”
“段将军,稍安勿躁。”许敬宗看着他,脸上露出一丝阴冷的笑容,“本官既然敢在朝堂之上说出来,自然是有十足的证据。”
“来人!把证人带上来!”
很快,两个被打的遍体鳞伤奄奄一息的犯人被拖了上来。
正是汪直的两个心腹。
“你们两个,当着陛下的面,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许敬宗厉声道。
那两个犯人,哆哆嗦嗦的,开始“招供”。
他们供述,汪直私藏的那些兵器,正是通过兵部侍郎段志玄的关系,从军械库里盗取出来的。
段志玄还承诺,一旦汪直在江南起事,他就会在长安作为内应,打开城门,迎接叛军。
他们说的有鼻子有眼,甚至连交易的时间地点跟暗号都说的清清楚楚。
段志玄听的是目瞪口呆,浑身发抖。
“一派胡言!全都是一派胡言!”他指着那两个犯人,悲愤欲绝,“我……我根本就不认识他们!这……这分明是栽赃是陷害!”
“段将军,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想狡辩吗?”许敬宗冷笑道,“来人,把物证也呈上来!”
几个侍卫抬着一个箱子走了上来。
箱子打开,里面是几封书信。
许敬宗拿起一封,高声道:“陛下请看!这是从汪直府里搜出来的,他与段将军的来往密信!上面还有段将军的亲笔签名跟私印!”
李二看着那封信,又看了看下面那个已经快要气炸了的段志玄,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
他当然知道,这所谓的证据都是伪造的。
段志玄的为人,他比谁都清楚。
忠心,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许敬宗这个老匹夫,为了排除异己竟然连凌烟阁的功臣都敢动!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
就在李二即将爆发的时候。
一直站在一旁的魏征,突然冷哼一声,站了出来。
“陛下,臣也有本奏!”
他的声音洪亮如钟,瞬间就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去。
“臣要弹劾一人!”
“此人罔顾国法挑战祖制,又妖言惑众,意图动摇我大唐国本!”
“其心可诛,其罪当斩!”
魏征说着,从怀里掏出那份让他怒火中烧的奏折。
《论官营盐铁之弊》。
经过短暂调查以及魏征自己的猜测,他已经搞清楚了此信的来源大概是谁。
他将奏折高高举过头顶,声色俱厉的喝道:“臣要弹劾庆国公庆修!”
“什么?!”
此言一出,整个太极殿瞬间炸开了锅!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弹劾谁?
庆国公?!
那个权倾朝野连皇帝都让他三分的庆国公?!
这魏征是疯了吗?!
就连刚才还嚣张得意的许敬宗,此刻也是一脸错愕。
他怎么也没想到,魏征这个老顽固今天竟然不是冲着自己来的。
而是把矛头对准了那个连他都忌惮三分的庆修!
这……这是什么情况?
鹬蚌相争?
许敬宗脑子里瞬间闪过这个念头。
紧接着,就是一阵狂喜!
他正愁找不到机会去对付庆修跟魏王一党呢。
没想到魏征这个愣头青竟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真是天助我也!
他立刻站出来,装出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附和道:“魏大人所言极是!臣也早有耳闻,庆国公在江南行事乖张,多有逾矩之举!”
“如今更是写出此等大逆不道的文章,意图颠覆我大唐祖制!此等行径,与谋反何异?!”
“请陛下下旨严查!将庆修召回长安,与汪直段志玄等人一并审问!”
许敬宗的算盘,打的噼啪响。
要把水搅得更浑,要把庆修也拖进这谋逆的大案里来!
到时候,管你是不是国公,管你是不是皇亲国戚。
只要沾上了“谋反”这两个字,不死也得脱层皮!
李二看着下面这两个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的“忠臣”,差点没气乐了。
他现在终于明白,庆修那个臭小子为什么要把这篇文章也送给魏征了。
好一招驱虎吞狼!
好一招借刀杀人!
他这是想借着魏征这把最正直也最锋利的刀,去砍许敬宗这个奸臣啊!
同时,也是在逼自己。
逼自己在这两个“乱臣贼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李二的目光缓缓扫过殿下百官。
他看到那些因许敬宗的构陷而人人自危的武将勋贵,看到那些因魏征的弹劾而义愤填膺的守旧文臣。
整个朝堂已经彻底乱了。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那个叫庆修的混蛋,此刻却还在千里之外的扬州,悠哉悠哉的看戏。
李二深吸一口气,强压下心头怒火。
他知道,自己不能再等了。
再等下去,这大唐的朝堂就要被这两个家伙给彻底掀翻了。
他看着下面那个还在喋喋不休罗列着庆修“罪状”的魏征,跟那个在一旁添油加醋煽风点火的许敬宗。
眼中闪过一丝冰冷的决断。
“够了!”
他猛一拍龙椅,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整个大殿瞬间鸦雀无声。
“传朕旨意!”
李二的声音冰冷刺骨。
“中书侍郎许敬宗,构陷忠良祸乱朝纲,着,革去官职,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谏议大夫魏征,身为言官不思劝谏,反以揣测之言污蔑国之重臣,着,罚俸一年,闭门思过!”
“兵部侍郎段志玄,忠勇可嘉被人诬告,心中必有委屈,着,赏黄金千两,锦缎百匹,以示安抚!”
“至于……”
李二的目光看向那份被魏征扔在地上的《论官营盐铁之弊》。
“至于庆修……”
“传旨扬州,让他尽快回来!”
“朕要当着满朝文武的面,亲自问问他!”
“他那篇文章到底是什么意思?”
李二的雷霆之怒,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瞬间席卷了整个太极殿。
许敬宗,这位刚才还不可一世手握生杀大权的中书侍郎当场就懵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自己还没来得及享受胜利的果实,就从云端直接跌入了地狱。
“陛……陛下!臣冤枉啊!臣对大唐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啊!”
他跪在地上涕泪横流,拼命的磕头。
但,已经晚了。